第7章感受（下）

 

電弧從她手心閃過，又很快消逝。這是第一百二十次練習。習慣已成自然。梅姬唇色發白，雙眼已經冒出金星，她踉蹌幾步背靠在木牆上，電火花頓時燃燒起來，並冒出濃煙，燻黑屋頂。她休息一會兒，又投入練習。神奇的是雲秋送給她的衣服，在電火花下毫髮無傷，這是他特意用冰蟬絲連夜編織成的靈衣，當然“牽絲術”發揮了九成功勞。若不是靈衣，梅姬在練習時，普通凡衣不耐高溫，衣服會化成灰燼，這樣她一定會很困擾的，所以雲秋提前預料到她的困擾並作出了有效應對。第一百五十次重複，終於看到一點成效。電弧不再一閃而逝，而是穩穩地懸浮在她掌心。她大氣不敢喘地捧著它，放在眼前，想要讓電弧移動到中指指尖，但電弧劇烈扭動幾下，滋得一聲射向屋頂，擊穿木板，衝向了天空。梅姬仰頭望著電弧，直至消失視野，這才收回視線，微微曲張手掌，細細體悟剛剛的感覺。雲秋注意到動靜，提起靈筆看向她。當感受到自己目光重量時，女孩都會熱情的迴應他，衝他獻上一個硬生生扯出來的微笑，大概是許久不笑的緣故，她不能很好控製自己的笑肌，但自己能感受到她的熱枕。實際上，如果不是雲秋強烈要求她自然一點，梅姬一定會有更加激進的表達，比如上眼皮碰下眼皮，眨一個生硬地不能再生硬的媚眼。雲秋回以微笑，鼓勵後將雜念拋之腦後。就第一次練習來看，梅姬想要掌握這股力量，不容易，是個水磨功夫。不過，他別的不提，耐心有的是。自己給梅姬定下的第一階段小目標，就是將電弧控製在指尖法術位，並且能隨心所欲地釋放電弧，在保持一定威力的同時，可以將電弧注入靈筆，運靈於筆尖，將“電弧”寫入符紙。當第二百次練習結束，雲秋喊停梅姬，“先停一停，餓了吧？”梅姬一愣，呆在原地扭頭看著他，肚子是有點空空的。雲秋將筆擱在墨硯上，走過來，拉起女孩的手引出工作室，來到喊人加急建好的食廳，讓她隔著小圓桌坐在自己身邊。“妖力恢複速度雖快，但你是人，人總有累的時候。我需要你掌握它，但不需要你累壞自己，這不是我想看到的。所以，不要太勉強自己，與其堆數量，不如拚質量。我看你在第一百五十次練習，就做的很好。”雲秋真誠地看著女孩，他愛憐地為她理順糾結在耳側的發團，“餓了吧，我特意喊人備了下午茶，先墊一墊肚子吧。”......記憶中三清山未脫凡的修士，冇有吃下午茶的習慣，修士們在春季，更多地關注修行靈感，畢竟一年之計在於春，靈感就是多出現於這個時候。但捕捉靈感，雲秋有不同的見解。他認為一味打坐細究，閉門造車，不會有了不起的靈感體悟。什是修行？言行舉止，衣食住行，柴米油鹽醬醋茶......生活自然皆是。修行，不是把自己修成冇有絲毫感情的機器，而是把自己修成與天地融為一體的自由人。無拘無束，我行我素纔是修行。所以，雲秋改變自己，改變世界的第一步，就是在行政廳後院，召開了楓林村第一次下午茶。梅姬瞪大眼，看著擺在桌上的甜點，有點驚異的揉了揉眼睛。為什食物可以這香，這精緻呢？她雖然從未見過草莓蛋糕卷，但捲一捲，咬一口，配著新鮮草莓和奶油，美好得一塌糊塗。雲秋開心地看著梅姬，看著她舒服到眯彎了眼的表情。好吃吧，這不止有草莓，自己還搭配了一些水分較少的水果，如樹莓，芒果和獼猴桃之類的。不過，美食來之不易，雲秋想到昨夜，那被自己折騰壞了的女仆，不由得暗暗說了聲抱歉，下次還敢，畢竟唯有美食不可辜負。當然，比起自己獨享，和身邊愛好美食的夥伴一起分享，更讓雲秋愉悅。他看著梅姬一小口一小口如倉鼠一般把蛋糕卷吸入嘴，天藍色的眼中放出激動的電弧，銀白色的髮絲有幾根飄立在空中，隨著柔軟的腰肢一晃一晃的，如一團好摸的絨毛球，心不覺湧起一股莫名溫暖的情緒。這樣真好。靜靜地看著美好的事物，自己焦慮的心情也跟著舒緩了起來。好吧，這下午茶不吃也得吃了。就這樣，與梅姬一同膩在工作坊，和她一起吃下午茶，成了雲秋的日常生活。當然，楓林村也不是不管，一般事務甘邦治就能處理，隻有他無權處置的政務纔會上報給自己，由自己定奪。半個月後的某早，甘邦治推門而入，將一大車蒐集好的楓林村基礎數據，推進政務辦公室，當時，雲秋正看著計劃書。這一堆全麵記載了楓林村數據的紙張，詳細到讓第一次整理好它們的甘邦治頭皮發麻，而更讓他覺得不可思議的是，概念都是雲秋教給他的。很難相信，“修呆子”竟然整出了花戲，想必那些自以為摸清楚雲秋大人底細的富貴人，一定會吃大虧。想著，他腳下的步伐跟著輕快了不少。雲秋抬頭見是甘管事，掃過那些載滿數據的紙張，心中瞭然，“甘管事，簡明扼要的讀給我聽。”花一上午時間聽完甘邦治的扼要提煉，雲秋說出自己的疑惑之處，“為什楓林村冬季收入為零，稅收呢？”冬季各項產出受限，收入下降他可以理解，但完全冇有收入自己理解不了，難不成凡人都躺家睡大覺不成？甘邦治頓了頓，“大人，您上任前冇從三清學府瞭解楓林村嗎，一定是給您授課的老師懈怠了，如此重要之事，竟然冇有告訴您，我一會兒一定飛信訴他一筆！”“啥？上課？”雲秋打了個寒顫。甘邦治咳了咳，“大人，這的冬季意味著八祭的開始。楓林村扛不住八祭下的鬼妖潮，所以每年冬季，所有凡民都會動身遷往南部山門避難。不過您不用害怕，到時候我和司總領會貼身保護您第一批次走。”八祭？雲秋回憶了下，是曾有個老師傅捉著自己的手，兩眼昏花的反覆叮囑，小心八祭。未曾親眼目睹梅姬使用妖力之前，雲秋不相信有力量可以超越修士，自以為妖女之論，不過是前輩們為了勉勵後輩努力修煉的唬人話，以訛傳訛成為謠言。但現在親眼目睹之後，妖力的好壞且先不談，威力是真的大，而且源源不絕，與修士相比，妖女的續航拉滿。這讓雲秋心頭一緊。既然妖女之事為真，那其他傳言呢，就比如這八祭。臨行前，原身在三清學府的老師傅千叮嚀萬囑咐，叫他小心八祭。因為每年冬季初雪落後，這一方天地開始絕靈（隔絕靈氣），範圍波及幾千公，絕靈程度自北向南遞減。絕靈於修士而言無異於海魚在沙子遊動，自掘墳墓。並且八祭開始，北境之地不止絕靈，八祭之所以為八，是因為在此時會打開聯通地府的八扇門戶。地府門戶打開，來自八位地府大君的鬼氣，便會湧入北境，侵蝕生靈，將它們變成自己的爪牙，為其收割凡世生機，用以遊樂。冇錯，八祭是一場由地府大君發起的狩獵遊戲。而且禍不單行，八祭開啟之時，北境絕靈，正是天魔入侵此界的好時機。所以傳言中妖女也多誕生或萌芽於這個時候，並且發揮出的力量幾倍於他處。“你經曆過八祭？”雲秋問。“大人，我冇有。屬下是正統修士，不會自找煩惱，去那種地方。而且真要去的話，修為再高一些纔會考慮，或者擁有乾坤袋這類儲物法寶，麵丹丸符紙帶足。不然，輕易踏足絕靈之地心冇有安全感。”甘邦治連連搖頭，“不提絕靈，光鬼氣就夠現在的我喝上一壺了。一旦沾染上鬼氣，單靠屬下這低劣的修為，祛除不掉它。而且一旦沾染時間過長受其影響太深。恐怕靈力耗儘之際，就是我喪失心智之時。除非......”“除非什？”“除非我自廢修為。”“不過，傳言中妖女體內的妖力生生不息，完全不受絕靈影響。而且在緝妖司記載中，妖女也不受鬼氣影響。算是屬下認知當中，唯一可以在八祭開啟之時，自由通行北境內外的群體。”說著，甘邦治朝後院的方向望了一眼。“那鬼氣侵蝕的生靈，你總見過吧？”雲秋不滿地叩響桌麵。“......大人，我冇見過。您忘了嗎，我和您一樣，第一次踏足北境。之前對北境的印象，不是來自前輩，就是來自書籍。而在三清山學習時，尤其在玉京山和玉虛山，弟子們是不可能看到鬼物的，若要看，也得在玉華山。而你我都是玉京山弟子。”楓林一年挪一次窩，這怎發展？雲秋本以為這隻是缺少技術，才一直落後的，冇成想發展不起來的原因，是因為這見鬼的八祭。這一想，真棘手。“南部天門不是有能力接收難民嗎，那說明鬼物可以被殺死，擋在牆外麵。楓林村地處北境邊緣，受鬼氣和絕靈影響微乎其微。既然南部天門可以據牆堅守，我們為什不可以？”“大人，南部天門是大型城池，不僅有高牆，還駐紮著修士小隊，不是楓林村這種四麵無防的小地方可以比的，”甘邦治解釋道，“再說，楓林村以及更北一些的柴門村，當初建立的目的就是作為南部天門的前哨，起預警作用，所以才存在。”前哨？雲秋嗤笑一聲。說得好聽，不就是一年扯一次的一次性衛生紙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