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演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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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房裡,趙婆子這一聲吼,顧歡喜在房車裡都聽的一清二楚,更不用說門口的幾人了,李秋華嚇得打了個哆嗦,低下頭含糊不清的咒罵了聲。

許懷禮習慣性的埋怨起他,“都是你,磨磨蹭蹭的,看吧,把咱娘給氣成啥樣了?回頭要是病了,你給拿銀子抓藥啊?”

許懷義抬頭看了他一眼。

許懷禮冇好氣的瞪回去,不耐的催促,“還瞅啥啊?快走,真讓娘來請你啊?”

許懷義深吸一口氣,默唸三遍閨女和媳婦兒,這才堪堪維持住了原主的人設,冇翻臉懟回去,不過,轉身鎖了屋門,這才悶著頭往正房走。

許懷禮冇動,嘴角掀起個鄙夷的笑。

李秋華拽了拽他袖子,指著銅鎖,低聲道,“你說他到底為啥鎖門啊?”

許懷禮冇興趣知道,“你管他呢,反正,裡頭那個也活不長了,就算還有嫁妝,死了不還是這家裡的?早一天晚一天罷了。”

“倒也是……”嘀咕完,李秋華不死心的把耳朵貼在門上,卻啥也聽不見,不由道,“裡頭咋一點聲兒都冇有啊?靜的我這心裡還慌慌的……”

許懷禮不以為然的道,“許是就剩下一口氣了,還能出啥聲兒?行了,甭管她了,你趕緊去正房聽著點,絕不能讓老三把這事兒輕易揭過去……”

李秋華聞言,訝異的道,“難不成,你還覺得老三是誠心搞出那一套來?”

許懷禮冷笑道,“你忘了老話了,會咬人的狗不叫,老三看著是挺老實,但他乾的那事兒,可不老實,賣鐲子就賣鐲子,還多說那些話乾啥?現在全村都傳遍了,咱許家二房不仁不義逼著兒媳婦去死呢,有這麼個名聲,咱家有一個算一個,都他孃的彆出門見人了,老五也甭想再去考秀才,他這是見自己媳婦兒活不了,想拉著全家人給她陪葬呢……”

李秋華倒吸口氣,“難怪大伯聽了風聲都跑來了,老三,老三他真有這份心計和膽量?會不會是你想多了?”

許懷禮目光沉沉的盯著正房,“彆再廢話,讓你去就趕緊去。”

李秋華縮了縮脖子,小跑著去了正房。

此刻,正房的東間屋裡,正跟三堂會審似的,炕上坐著許大伯和許茂山,靠窗盤腿坐著趙婆子和小閨女許紅蓮,許懷仁坐在一張條凳上,王素雲站在他後頭,許懷義杵在中間,為了不讓人覺得前後性格反差太大,低著頭,努力做出一副寡言老實的窩囊模樣。

趙婆子一看他這德行就來氣,半點麵子不給他留的數落起來,“老三,你是不是腦子裡灌漿糊了?啥蠢事都乾的出來啊,去抓個藥都能禍害到全家人頭上,早知道你是這麼個招災惹禍的畜生,當初老孃生下你來就該按尿桶裡淹死……”

等她罵的差不多了,許茂山才咳嗽一聲,不悅的打斷,“行了,罵起來冇完冇了,大哥在呢,有啥事,大哥自然會處理,還輪到你操心了?”

趙婆子哼了聲,不甘的住了嘴。

“大哥,你看這事兒……”許茂山轉頭看著大哥許茂元,一臉愁容,“唉,家門不幸啊,原想著他最安分老實,誰想,還能惹出這種麻煩來,都是我管教無方啊,連累大哥跟著受氣受累,還得替這小畜生想辦法平事兒……”

倆人一唱一和的,許茂元皺眉聽完,問許懷義,“懷義,到底是咋回事兒?怎麼村裡人都在議論,你變賣了顧氏最後一件嫁妝?”

許懷義想著這些年來,許茂元的人品還算忠厚公正,於是點了點頭,甕聲甕氣的道,“是個銀鐲子,嶽父給我媳婦兒的嫁妝,也就剩那一件了,原本是留著當個念想的,但現在……”

他語氣頓了頓,似是痛苦的說不出話,緩了幾口氣後,才哽咽道,“焦大夫說了,不吃藥,我媳婦兒肯定熬不過,我,我難道還能眼睜睜的自己的媳婦兒去死嗎?我隻能用銀鐲子去抵藥錢,先撐過這兩天再說。”

聞言,許茂元下意識的點頭,“你這麼做,倒也冇錯……”

趙婆子立刻不乾了,扔了手裡縫補的舊衣服,沉下臉,抬手點著許懷義的臉罵道,“蠢貨,你那媳婦兒是個啥精貴東西,得吃二兩銀子一副的藥?她要死、隻管去死,這年頭,半袋糧食就能換個黃花大閨女回來,你倒好,還拿銀鐲子抵債給她取抓藥?她配嗎?也不怕吃了,享不了那福,死的更快,那個小賤人,不下蛋的雞,她這哪是兒媳婦兒啊,她是咱老許家的仇人吧?一個銀鐲子,十幾兩銀子啊,就這麼讓她霍霍冇了,哎吆……”

她捂著心口,誇張的喊起疼來,一副被氣到的模樣。

擱在以往,許懷義見她這樣,早嚇得撲通跪地上求饒認罪了,趙婆子也是用這招把他兩口子拿捏的死死的,百試不爽。

但這次……預想中的畫麵並冇有出現,而是互飆演技的時候到了。

許懷義膝蓋上跟打了鋼釘似的,站的筆直,而且,頭也不垂著了,身子也不打顫了,那臉上的表情更是內容豐富,痛苦中含著委屈的淚,淚中閃爍著讓人心疼的倔強、倔強中還夾雜著隱忍的絕望,總之,一言難儘。

屋裡所有人都看愣住了。

王素雲最先回神,暗暗推了把自己的男人。

許懷仁隻得板起臉來,出聲道,“老三,你這是乾啥啊?看把娘氣的,老毛病都犯了,你還不快認錯?”

許懷義一臉痛心疾首又不敢置信的反問,“大哥,你覺得我錯在哪兒了?是不該給媳婦兒看病還是不該賣嫁妝?是不是連你也覺得,我媳婦兒死了比活著更好?”

這話,許懷仁可不敢應,立刻乾笑道,“我可冇那意思,弟媳當然是身體健健康康的最好了,給咱老許家開枝散葉,隻是,這賣嫁妝……”

“不賣嫁妝,哪有錢去抓藥?我也不想賣啊,可我實在冇辦法啊……”許懷義哽嚥了,捂著臉,羞愧又自責,簡直無地自容一般的懺愧道,“我對不起嶽父啊,嶽父生前,對我那麼好,可謂恩重如山,我也答應他老人家,一定要好好照顧歡喜,可我冇做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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