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峰林佳人 作品

第60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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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的邊城,月明星稀。隻聽見遠處傳來蟲鳴蛙叫,仔細聽來還有私語的聲音,

隻聽見一少女說:“將軍,將軍,你上次說好給我講小公主和小侍衛的故事,纔講了一點,您就去忙了,現在我都等了好些天了,是不是可以給我講啦。”

少女的聲音輕靈,洋洋盈耳。

然後便聽見另一道聲音傳來

說:“小瑩啊,這麼久了冇想到你還記得這事呢。”她語速很慢,無波無瀾,清冽的嗓音響起

盛夏的夜似乎安靜了許多,拂走了些夏日的煩躁,

那名喚小瑩的女孩說道:“將軍,你都答應人家好久了,小侍衛和公主最後在一起了麼。”

那道聲音清冷的聲音再次響起,漸漸將思緒拉到多年之前。

硃紅色的宮牆,明黃的琉璃,宮中的一切,皆有前世今生。

沉悶寂靜的宮門之中,有一處地方卻顯得的格格不入,那是一處宮殿,宮殿的庭院中綠草如茵,花團錦簇。各種珍稀花卉和參天大樹在陽光的照耀下綻放出絢爛的色彩,瀰漫著芬芳的香氣。

參天的榕樹下麵掛著一個用麻繩編織的小鞦韆,但是貌似因為歲月的緣故,木板已經變舊,麻繩也殘破,在大樹的映照下顯得格外小,搖搖欲墜。小鞦韆上坐著一個身著淡黃色宮裝長裙,身著淡黃色宮裝長裙,頭戴金步搖的少女。

少女一張還未長開的小臉就已經明豔動人。淡掃娥眉眼含春,皮膚細潤如溫玉,柔光若膩不點而赤。腮邊兩縷髮絲隨風輕柔拂麵,靈活轉動的眼眸慧黠地轉動,幾分調皮,幾分淘氣。

少女哼著小調,晃動著鞦韆。聽見旁邊傳來腳步聲,悠悠然閉上了雙眼。這時,一旁突然竄出個和她年齡差不多的女孩,看見少女坐在鞦韆上,焦急的跑來嘴裡

唸叨著:“公主啊,你怎麼又坐在這個鞦韆上了,這鞦韆早就……”女孩話冇說完就聽見外麵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

隻見來人氣勢洶洶,今日她特意穿了一身紫衣綾羅,矜貴又雅緻,髮髻被梳成端莊的飛雲髻,頭上墜著淡紫色寶石的流蘇簪子。可是姣好的麵容上麵卻帶著一塊麪紗,微風拂起麵紗,麵紗下的臉似乎有被什麼叮咬過的紅痕,她走到鞦韆麵前,對著坐在上麵的少女

說道:“常寧,你今天必須要給我跪下道歉,不然,不然我就打死你。”

說罷那手已經揚起,揚起的手遮住了掛在空中的太陽餘光,留下片片陰影,陰影晃動著,在鞦韆上少女的臉上留了下來。

鞦韆上穿著鵝黃長裙的少女這時才悠悠睜開眼睛,似乎對來人感到震驚,

施施然開口說道:“常悅,你冇事跑我這來乾嘛,被蜜蜂蟄的臉這麼快就好了?又跑出來也不怕又被蟄。”少女的臉上似笑非笑,眼神裡滿是對常悅的嘲弄。

“好好好,常寧你承認了吧,就是你拿蜜蜂蟄我,害我毀容,我今天絕對不會放過你。”常悅說道

說完常悅便將揚起的手順勢滑下,卻不料被常寧抓了個正著,常寧順勢一推,常悅便已經摔在了青石鋪的石子路上,不僅冇有打到常寧手還摔破皮了。

氣的常悅指著常寧說道:“你!你等著”

隻見常月朝哪個方向喊了一聲:“出來!”

便有一個黑影竄出,這人直接抓住常寧身旁的目蓮,直直走向假山旁的水缸,將小蓮的頭狠狠按入水缸。隻聽見小蓮嗚嗚的求救聲。

一旁的常寧,眼眸中已經夾雜了暗暗的目光。冷冷的開口:“放開目蓮!”

“哼,放開?一個宮女罷了,死了就死了,倒是你,要是讓我也毀你的臉,我倒是可以考慮放她一條生路”

常寧望向角落裡的目蓮和把她死死按在水缸裡的黑衣人,以及常悅身後浩浩蕩蕩的一群人,實力懸殊的顯然,此時服軟怕是保下目蓮唯一的方法了。無萬全把握,一定要暫收鋒芒。於是常寧絲毫冇有猶豫,拔下來頭上的髮簪,眉骨由上而下劃過,血便順臉頰滑落,滴落在黃色的宮服上如妖豔盛開的梅花,頓時給此時的景象添了些恐怖的色彩。

做完這些常寧目光便看向了目蓮,又從目蓮滑向常悅。

說道:“可以放了她吧?”此時的常寧眼眸中卻冇有任何波瀾。

不知為啥常悅看見這樣的眼神竟生出來淡淡的懼意。但她還是開口說到

“常寧,這次就放過你,若下次你再惹我,死的就不是一個宮女了。”

“我們走!”常悅對身後和角落裡的黑衣人說道。

望著常悅走的背影,常寧眼眸流轉,暗暗想著些什麼。收回目光,角落裡的目蓮還在大口喘著粗氣,一副劫後餘生的模樣。

“公主!”目蓮哭泣的喊著常寧,血色已經染紅了常寧半邊臉頰,似乎血染紅了眼睛,竟顯得眼睛有點模糊的紅色,扶起了目蓮,抬手拭去了小蓮眼角的淚水,也拭去了自己眼角的血。

“還記得我跟你說過什麼嗎?”常寧望著目蓮說道

“公主,公主,說過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必定得,必定得,還回去,可是,可是公主,奴婢不想換回去,奴婢隻要公主好好的,公主我隻是賤命一條,不值得公主為了我傷害自己啊。”

目蓮望著公主,本想擦去公主臉上的血漬,抬手一看自己衣袖上卻因剛剛無力癱倒在石子路上已經佈滿灰塵,想了想抬起的手隻得默默放下。這時常寧卻握住了目蓮的手,用滿是灰塵的袖子擦去了臉頰上的血跡。

“目蓮,這偌大的宮殿隻有你我兩人相依,今日我救你,便是告訴你,生,,人在這一世重要是彆輕賤自己,彆人自然不敢輕賤你分毫,隻要你值得我救,那我就會救。而常悅辱我二人這仇也必須得報。我從來不是良善之人,既然常悅幾次三番來招惹我,我也不必手下留情了。”常寧說道。

“奴婢知道了,可是你的傷……”目蓮充滿擔憂和心疼的說著

“目蓮,你家公主有這麼傻嘛,我特意劃的眉骨,這個地方劃破流血自是恐怖些,但是傷口也小點,放心好了,肯定不會留疤的。”常寧說道。

“公主好聰明呀,不過公主是不是得先處理一下傷口。”目蓮擔憂極了。

“不用,目蓮你說常悅的黑衣人怎麼樣,是不是挺厲害的,要是咱們也弄一個,是不是也能在宮裡多點保障。”常寧靠著身後的假山,眼睛狡黠,臉上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看的目蓮渾身一顫,目蓮一想就知道自家公主又有新主意了,有人又要遭殃了。

果不其然下一秒常寧就說到:

“小目蓮,聽說母後今日在思雨亭宴請幾位貴夫人呢,要不然我們也去喝喝茶?”

目蓮一聽就懂了“是,公主。”

兩人目光交彙,相視一笑,便互相攙扶著走去了思雨亭。

思雨亭坐落在禦花園的最深處,最是僻靜,皇後與王公大臣的夫人在此聚會再好不過了。如今這卻給了常寧一個機會,這個機會給了常寧在宮裡不少保障,躲過了不少明劍暗槍,卻也為以後埋下伏筆。

走過繁華盛開的禦花園,隔水望去,遠處亭台樓閣如在畫中四周綠樹環繞,依稀可見樹間點綴的漢白玉桌椅。四周假山上小瀑布緩緩下流,水聲潺潺,桌椅的主位上坐著便是皇後。

傅皇後,鵝蛋臉柳葉秀眉雙瞳秋水朱唇貝齒麵若芙蓉坐在其中就如暮春枝頭迎風初綻的春花明豔入宮多年眼眸中隻多了幾分憂愁

完全不像個已經生育皇子的婦人可謂般般入畫江南。

誰能將這位“溫柔”的皇後和囂張跋扈的六公主聯合起來,若不是知道她是六公主的親生母親,常寧大概也會以為她是一個與世無爭,溫柔賢明的好母親了。

常寧撇了撇嘴角,掐了掐大腿,從青石板路上蹭了點黑灰,硬是在眼底擠出來幾滴眼淚,讓目蓮攙扶著一瘸一拐的往亭子的方向走著。

常寧破落的宮裝,與皇後華麗的宮服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倒顯得此時的常寧更加嬌弱無助了。

常年走到亭子附近就更加搖搖欲墜了,好似目蓮一個扶不住就要栽倒在地上。

目蓮心想:“也不知道公主什麼時候演技這麼好了,要不是自己全程陪同,真要覺得公主被欺負慘了。”

常寧剛靠近亭子就被一旁的宮女攔住了,那宮女充滿不屑的說道:“皇後孃娘在亭子宴請夫人們賞花呢,誰都不能靠近,七公主還是請回吧。”說罷還把剛剛為了攔常寧而被碰到的手用帕子擦了擦,好似碰了什麼肮臟噁心的東西。

常寧隻是瞥了一眼這宮女就一個弱不禁風從目蓮的攙扶下滑落,目蓮趕緊跪在一旁為她家公主當一個最佳女配。

常寧軟弱無力的靠著目蓮,眼睛裡原本隻是在眼眶打轉已經變成了豆大的淚珠,原來的抽噎也變成了低聲嗚咽。要是外人看來這一幕真的絕美,活脫脫一個美嬌人哭泣圖,隻是剛剛眉骨受傷留下的點點血漬,更把這場戲推上了**。

“公主,今天皇後孃娘真不見其他人,公主快些回去吧,您要是一直在這吹了風生了病,奴婢可擔待不起啊。”剛剛還不屑的宮女見了這情形也是嚇了一跳,撲通也跪在了地上,窸窸窣窣的跪了一大片。

外麵如此“熱鬨”終是引起坐在內殿的主角們,隻聽見一道輕柔帶點擔憂聲音傳來“芙香,快出去看看外麵怎麼了。”然後就是一道淺綠色的身影悠悠然到了常寧麵前,不過依舊是居高臨下看了一眼,不過這一眼倒是也把芙香嚇了一個趔趄。但是很快也調整了自己的儀態,做回了那副冷漠的表情。或許外麵守著的宮女侍衛還忌憚常寧公主的身份,可是芙香是皇後身邊的貼身宮女,正所謂主子受寵,奴婢也跟著享福,而恰好常寧是那個不受寵的,自然連皇後的婢女也不待見。

“娘娘,外麵是……是七公主。”芙香整理好表情才施施然給皇後孃娘回話

“那快請公主進來啊,外頭風大,七丫頭身子一向不好,快請七丫頭進來。”那道“溫柔”的聲音再次傳來。

“是,娘娘。”芙香答完話就來扶載在地上臉白的不成樣子的常寧,但是常寧可是一個“知恩圖報”的好女子,芙香既然替自己“請”了皇後孃娘,那常寧也隻好還芙香一個人情,於是等芙香攙扶時,故意靠芙香身上,壓芙香一個趔趄,還在看不到的視角悄悄把眼淚以及青磚的黑灰都悄悄抹到了芙香的衣袖上。還給跟在後麵的目蓮拋了一個媚眼,似乎在說:“你看看本公主的戲怎麼樣。”目蓮看見了也得給她家公主給予讚賞的眼神。

本來走的好好的,卻不知為啥剛要走到皇後身邊,常寧就好像支撐不住了一個腿軟,倒在了那上好的檀木桌邊,頭嗑在椅子邊“嘭”的一身,剛剛眉角凝固的血痂也被撞的“四分五裂”血又順著臉頰滑落,原本臉上就蒼白的常寧看著更加嬌弱了,好似隨時都能掉落。冇想到常年連著芙香也甩了一個頭暈眼花。芙香還冇開口說話,常年趕緊撐著嬌弱不堪的身體跪的好好的說著

“母後,兒臣不是故意絆倒芙香姑姑的,隻是兒臣實在是冇力氣,站不穩,這才倚著芙香姑姑,肯定是兒臣太重了,芙香姑姑冇服穩,都是兒臣的錯,請母後懲罰兒臣吧。”

常寧此話一出,席間頓時傳來一陣唏噓,那群夫人也交談了起來,不過是責怪這世道還有下人伺候不好主子。

窸窸窣窣的聲音也不難傳到那位耳朵裡,隻見她那本來“溫柔”的臉上添了幾分怒色,卻又稍縱即逝,不仔細看難以發現,就好似從來不存在一樣。

依舊是那擔憂的聲音“七丫頭,快起來,快起來,不怪你,肯定是我平日太慣著芙香了,我今日必定罰她。”說著她都已經從主位站了起來準備扶常寧起來,結果冇想到一把冇拉起常寧,自己倒是差點栽倒。

“我還有一事要說,母後。”現在的皇後孃娘簡直是進退兩難,握著常寧胳膊的手是拿也不是不拿也不是,隻得僵在原地,外人麵前她可是一個溫柔體貼的好母親,女兒還冇扶起來,她怎得拂袖而去。還得聽常寧說完話。

“七丫頭,你說什麼母後都答應你,你先起來。”說罷拿著常寧的手又緊了緊。

“母後,真的嗎,今日兒臣在禦花園賞花,不知道為何從哪裡竄出一個瘋女人朝著我扔石子,還把我的婢女按到水缸裡麵,您看,您看,我和目蓮身上的傷,兒臣自知身份,也不受寵,平時也冇有人願意真心待我們,但是如今隨便一個瘋女人就能欺辱我們,兒臣真的已經……還去母後為我做主。”常寧說著說著就已經泣不成聲,眼淚唰唰的掉,臉比剛剛又白了幾分,顯得更加蒼白無力,隨時都能碎掉的模樣,倒是讓任誰看了不憐憫。就這樣常寧還給皇後磕了幾個大大的響頭。

“七丫頭,母後知道了,母後一定查出這女人是誰,定要好好教訓她。”皇後孃娘又秉持她一貫的語氣說著。

常寧卻哭的更加傷心了,那眼淚大顆大顆的滾落,融進了那羊絨地毯裡顯得無比淒涼。

“母後,那瘋女人找到了又如何,她已經瘋了,女兒還是怕以後還有這樣的人欺負女兒,女兒聽聞六公主有近身侍衛能時刻保護六公主安全,女兒自知身份地位不配近身侍衛,但是還是請母後能賞賜女兒,女兒真是怕得很,求求母後了。”

常年一邊磕頭一邊聲淚俱下,周圍人無不為之動容。如今皇後也是騎虎難下,在場這麼多人,不給常寧,自己慈母的名聲怕是保不住了,給了常寧,本來好拿捏的人怕是會失了控製。

皇後心裡比較了一番還是覺得“慈母”的名聲比較重要。扶起了常年說道:“行,母後也是這麼想的,悅兒有的七丫頭也要有,不然到時候有人要說母後厚此薄彼了。”皇後孃娘幾句便峯迴路轉,剛剛還為常寧不平的幾位,現在也得誇皇後孃孃的慈愛,對庶出女兒和嫡出女兒一樣親,簡直是天下母親的表率。

“七丫頭,你先回去養傷,等過幾天,我就派人挑幾個身手好的,你就來母後這挑。”皇後一邊撫著常寧的背一邊用手帕擦著常寧臉上的血跡。

在場無人不說這母慈子孝的場麵動人。皇後孃娘說完,常寧便行禮,拖著“病懨懨”的身體回了自己的清香殿。

一路上常寧忍著冇笑出聲,目蓮可是一點都忍不住,那嘴角都快咧到後腦勺了,目蓮嘴上不敢說但是心裡已經大大的佩服自家公主無數遍了,隻覺得公主戲越來越厲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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