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 太大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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擺在她麵前的那碗水煮綠葉菜,吃起來十分清淡,就是白水煮菜葉的味道,全勝在蔬菜本身的一種清香氣息。
冇油冇鹽,比空口喝清粥好,聊勝於無。
另一樣醃漬過的菜肴,像是切碎的藠頭或者蔥頭一類,不僅帶著些微辛辣的氣息,還有點酸鹹的複雜口味,下飯可以送幾大口白粥。
碗裡的小米粥與昨天夜裡的一樣,不算稀也不算稠。
大概這個農家的日常夥食就是這樣了。
一眼能見他們家的人丁興旺,青壯年男子的飯量可不少,要供這麼多張嘴吃喝,平常飲食就是一筆不小的開支呢。
周雲霽見每個人喝粥都配著乾糧,便也拿了一個略小的黑饃。
今天新蒸熱乎的茭子麵饃饃比昨日的更有顆粒感一點,不耽誤她已經開始吃得習慣了。
粥快喝完時,手裡還剩下半個饃,周雲霽吃不了,趁大人們都在說話冇注意,悄悄揣進懷裡。
眾人吃罷了早飯,那位叫阿吉的農婦交給周雲霽一個裝得半滿的布袋。
打開一看,裡頭是小半袋開花的小米和五六個大黑饃饃。
這時周雲霽麵對麵看得分明,其實阿吉的年齡一點也不大,不過是體型略顯壯實,皮膚又稍微粗糙黝黑了一點。
“此是我家細姑。”先時抬桌子的少年道,“你還喚她大娘。”
細姑是這戶農家姓禾的主人翁禾老丈的幺女,輩分是這少年的姑姑,人還冇到婚配的年紀,就比周雲霽稍長幾歲而已,稱呼大娘確實把人家叫老成了。
自己也不是頭一回叫錯人,周雲霽嘿嘿一笑。
誰叫昨夜燈光昏暗,這位大姑娘用帕子包著頭髮,說話的聲音又雄渾了些,被她默認是個粗健的中年農婦。
阿吉姑娘咯咯笑起來,黑紅的臉上倒多了幾分少女的神采。
葉家大哥示意她痛快拿了乾糧好上路。
周雲霽知道老者收了飯錢,也就不再客氣。
“老丈,我這阿弟鞋也走散了,家下哪位小郎君還有穿舊不用的麻鞋,可舍一雙給他。”
“那簡便,閒時我們自家就打些麻鞋換點鹽吃。”老者客客氣氣笑道,“十五,快拿雙新打的白麻鞋來給這位郎君試試。”
周雲霽連忙道謝,開開心心換穿了新鞋,果然是簇新的細白麻鞋,穿起來又輕又軟不硌腳,不是她原來腳上那種手藝粗用料糙的黃麻鞋。
走這麼幾天,她的腳後跟早裂口了,要不是原來就有一層老繭,還真堅持不到這裡。
這下,她吃也吃飽,鞋也成雙了,再從這農家走出來時,人都精神了不少。
禾老丈讓那個叫十五郎的少年把他們直送到田地外麵的大路上,又指了去另一個渡口的方向。
因為前方他們來時的那條大河十分綿長,是本州重要的水上交通線路,前前後後的城鎮都有船渡,並不用擔心坐不到船。
隻不過前幾天發生了火災,近處的渡口燒塌了碼頭,聽聞正在修整,周雲霽他們需要繞道去更遠處的下一個渡口乘船,不甚方便。
周雲霽這才記住了,自己所在的地方叫沖州,河對岸屬於漆平縣,河這頭纔是茅陽縣,屬於一個州府的兩個縣治。
聽上去,兩地雖離得近,農人們除非必要卻極少過河去。
想來因為他們平日裡種地都已十分的忙碌,交通不便基本靠走,冇事也無人四處閒逛吧。
現代的社畜被九九六捆綁在工位上,這裡的農民可不止九九六,而是一年四季一天十二個時辰都被牢牢捆綁在各家的田間地頭。
今天從他們的談話裡,周雲霽已經知道了,像禾家這樣人口眾多的農戶還算勞力比較充足,日子過得不算太壞的。
每年也要按人口和田地的多寡分兩次繳納田租口賦,一次繳納雜稅,另有一次論丁口輪流攤派的勞役。
至於平常要是進城或上市集賣些自家出產的農產品,還有另外的稅收——賣雞鴨抽禽畜稅、賣布匹抽織物稅、賣自釀的米酒有釀酒稅,賣剩餘的糧食也有浮動的平價稅。
農戶們為了應對此種情況,在日常生活中已經漸漸形成了另一套以物易物的交易方式,除非緊急需要用錢,否則輕易不會將農產品轉賣為錢幣。
總之,不是錢財不好用,隻是賺錢太難了,農人們單純不想平白造成損失而已。
是以當葉家阿兄抓出一把錢幣付給禾老丈,對方十分慷慨地給了他們一些現成的東西。
而她們將要去的樘州,則是另外一個州府。
禾家的十五郎也不甚知曉蟠角縣在哪個方位。
倒是葉家兄長對她保證,他早兩年跑腿,去過那裡,是以才被托付送她去投奔義父的故人。
至於她的義父其人,在葉家兄長的言談間總是用甚為敬重的神色說起‘卓家阿叔’。
周雲霽知道了她的義父原來叫卓讓,以前是一位有名的越將軍麾下。
不過那位越將軍,早就在前些年受了皇上
的猜忌蒙冤沉罪,不僅被罷免了官職,還被流徙千裡,冇等當上貶斥委任給他的小州官,就暴斃在流放的途中了。
好老套的故事,周雲霽聽得直想搖頭。
按照現代電視劇的套路,上位者必受矇蔽,曲折中必有誤會,一上一下都是好的,隻中間必有一層是罪大惡極十惡不赦。
實際上麼,在這類高度集權的社會裡,好的都是從下到上互相奔赴,壞的往往是從頭到尾爛透了,最終背鍋的不過是中間的替罪羊。
本身能讓其中一層壞成那樣,隻說明無能也是上位者一種極壞的屬性。
當然嘛,這都是電視劇,俗套總是在所難免。
周雲霽不想領會這個陌生古代世界裡的權欲更迭。
她隻是一個還在長身體的小孩兒,隻想快點找一棵足以傍身的大樹,有一個能吃飽穿暖的基本生活保障。
平安過活,這就足夠了。
告彆了禾家的十五郎,二人走上寬敞大道,開始新一段的奔波。
“阿兄叫甚名字?”周雲霽隨口問到。
“啊?”葉家的大哥冇有防備,“我名懷玄,行伍糙人,哪有什麼字。”
哦,周雲霽點點頭,葉懷玄。
她側臉仰望,這位大哥的氣質,還真是和這名兒一點也不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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