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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念葉妄川 作品

第4736章 念姐的生日當然要大操大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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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牆之內,是一片爛熳欲燃的牡丹。

花苑一向是公主精心打理的,不單要容狀適宜,還要顏色調和,嬌黃對釅紫,穠藍配夭粉,襯托在叢綠之間,經這麼一佈置,就好像什麼珠寶放光一般。有風吹過去,颳著那些花團,飄飄豔豔,一陣一陣,美得讓人魄搖魂亂。

昭陽難得無心觀賞,她煞住腳步,視線射向一叢雪白牡丹,繁碎的花瓣上濺了許多血,凝結成斑斑點點的猩紅色。

一個花苑侍衛立刻雙膝下跪:“回公主,賊子宋佛出身寒微,我懷疑他有心偷花市賣獲利,所以火氣上揚,一時冇收得住劍。”

“宋佛,”她咀嚼著這個名字,未有過多印象,卻品出了另一種意思來,“你認識這個人?”

公主微微笑了,眼裡的光芒卻像她手指間的金鑲藍寶石戒指那樣,不動聲色地一閃。

“依靠一人的出身,便可斷定一人的品行嗎?本宮看你並非守護花苑,而是借私刑大肆威權,輕賤人命不止,還弄臟了本宮的崑山夜光。”

萬幸來得及時,那名叫宋佛的少年一息尚存,侍女們七手八腳把他轉移到了廂房裡麵。

宋佛手腕血脈被割傷,白襴衫染紅了一大片,始終昏睡不醒,身軀冰冷,臉色青白,無怪乎侍女將他看作是死人。

禦醫替他止血敷藥,包紮妥善,待其醒轉便不複險象了。

昭陽藉此事小懲大誡一番,不準花苑中人隨意動武,隨後來到廂房,盯著昏睡的宋佛出神。

夢裡宋佛是公主責令打板子活活打死的,現實卻是宋佛捱了侍衛的劍傷。

如果不是她及時駕臨,宋佛會被丟到花苑外麵自生自滅,大概會死,也大概能活。

她嚴肅地思考過,自己就算聽聞心愛的牡丹被折損,也還是做不出濫施酷刑的舉動,不存在宋佛傷上加傷才置之死地的可能。

綜上所述,夢裡跟現實其實是稍微有出入的,可控製的。

但很快,公主又憂愁地托起了腮。

也就是說,如果她不費心去阻止,夢裡的事還是會一件一件地發生,即使有出入,也不會脫離主乾道。

公主咬著下嘴唇,想一想,便歎一歎。

她的另一宮女露種見她這個狀態,欲言又止。

午後下了微雨,宋佛終於慢慢甦醒過來,就對上了一雙顧盼生輝的眼睛。

眼睛的主人微微一笑,露出兩排碎玉般的整齊牙齒:“你醒了?安心躺著吧,本宮會派人替你去給家裡送信兒。”

宋佛神思恍惚,眼前這少女約莫十五六歲,頭髮分成兩股綰起,高聳如兔耳,他還是第一次看見這種髮式。陽光從這髮髻中空透出來,全然變成黃金的顏色,他不自禁地眯起了眼睛。

“喂喂!”昭陽見他又要睡,想觸碰卻不敢伸手,怒道,“禦醫!你不是說手腕就小傷嗎?他怎麼撅過去了!”

禦醫戰戰兢兢回答:“公主,他的腕脈真冇割斷,可能是有點兒缺血。”

宋佛被迫灌下三大碗補血益氣的八珍湯。

灌湯過程中,他意識逐漸清明,得知此處是公主私苑,自己居然偷了公主的牡丹,嚇得堅持要離開。他雖失血嚴重,不過手腕處理過就基本無礙了。

昭陽勸說無果,在花苑前與他送彆。

雲栽受命捧來一個金銀平脫花鳥三足盤,裡麵擱著那一枝作為贓證的絳紗籠玉,折斷後一直養在清水裡,肉紅花瓣還十分新鮮,外麵隱隱有一層紫氣籠罩,果真如秋水浴洛神。

宋佛萬分尷尬。

昭陽柔和道:“你一介文弱書生,遇襲時下意識伸手擋劍,也冇有傷了這枝牡丹,可見是惜花之人,本宮便將這枝花贈予你了。”

她說的是贈予,不是賜予。

宋佛為之動容,俯身對著公主深深一拜。

“……公主?”

這時,一個低而且略帶啞澀的聲音在他們不遠處響起。

昭陽的笑弧一僵,嘴唇沾到了牙齦上,渾身的肌肉都起了一陣細微的顫栗。

她緩緩,緩緩地扭頭望去。

青年頃刻而至,撐著一把紫竹柄、八十四骨的好傘,遍體暗色綢緞也襯得骨骼分明。

他容貌整麗,眉極長,鼻極直,一雙眸子黯黯明黑,無數次看見都會禁不住地屏氣懾息。

昭陽收斂了笑。檀欒。

一整天壓抑的情感,在見到檀欒之後,如數迸發。

若是評說長安第一美女,眾人會舉棋不定,因為公主昭陽,左相謝家五小姐謝窈,司衛少卿況家三小姐況應星,都是極為難得的美女。

若是評說長安第一美男,毋庸置疑,答案隻有一個,便是婦孺皆知的檀郎。

檀郎是愛稱,他姓檀名欒,乃是夔國公的獨生子。

曾幾何時,父皇和母後也覺得女兒格外美麗,以為必得一個世上最俊俏的男子,方配得到他們這個嬌嬌女的愛情,而最佳人選,自然非檀欒莫屬。

昭陽對自己笑笑,可是,人家前程遠大,根本不止在她身上呢。

檀欒生得高,看人慣常垂眸,覆下來一片黑鴉鴉的睫毛:“公主,是否記得你我今日有約。”

他目光在昭陽,宋佛,宋佛手中的絳紗籠玉上麵都轉過一圈,內中似有什麼在翻卷肆虐,神色卻始終很冷淡。

有有有約?!

昭陽想起來了,前些天檀欒確實來找過她,約了今日同行……同行做甚來著?

背後為她撐傘遮雨的露種幽幽一歎,與雲栽對視一眼,雲栽搖搖頭示意噤聲。

雲栽親耳聽聞,今晨公主在夢中迷糊之際,似悲似憤地喊叫了一聲:“檀欒——”

至今回憶起來,猶然覺得撕心裂肺,驚恐無以複加。

以她之伶俐靈巧,當然猜知到公主不願麵見檀家公子,所以她阻止了露種的提醒。

隻是冇想到,檀公子還是找過來了。

公主卡殼的沉默,在她們看來更是一種拒絕言談的表示了。

檀欒緊緊盯住昭陽,撐傘的右手戴著扳指,反射出一點點琥珀溫光。

他道:“我等公主等了很久。”

昭陽低頭不敢回視。

檀郎美則美矣,神姿更勝一籌,精嚴俊麗,見者為之竦動。他又天生衣架子樣,平時穿著不是褐紫便是濃黑,更加坐實了“檀郎”的稱號。

這個人,幾乎是有魔力的。

檀欒轉向宋佛,顯然也認得他,一派輕描淡寫:“宋公子這花兒不錯。”

宋佛由萬分尷尬變成十萬分尷尬,不禁挑了挑眉峰。

他身長七尺八寸,風標秀異,時人輒歎曰:“人言宋郎似蓮花,非也;正謂蓮花似宋郎。”本來毫不懼怕跟名滿長安的檀郎對上正麵,無奈這枝絳紗籠玉著實有些燙手,他有股齜牙咧嘴的衝動。

“承蒙公主青睞,將如此春色贈送與我。”

“名花贈知己,宋公子不必客氣。”公主這時開了口,對他頷首含笑,“假以時日,指不定也是本宮為你簪戴宮花,屆時言謝尚不為遲也。”

曆來新科進士在禦宴上,熙宗皇帝都會遣使節賜宮花,令進士簪戴而歸,以示榮寵。公主自幼頑皮,賜花這個項目一貫是交給公主來做的。

宋佛微微一笑,又周旋了幾句,禮貌同二人作彆而去。

昭陽瞧著他走遠了,終於下定決心回頭瞧著另一個青年:“我們約了什麼?”

檀欒注視著她的眼睛,臉上流露些許疑惑:“你的眼睛怎麼了?”

昭陽用手摩挲自己的眼睛,早上把眼睛哭得紅腫了,卻道:“冇什麼。”

檀欒低低說道:“你送給他的,是你最喜歡的花。”

昭陽無所謂道:“我很喜歡他,所以把我最喜歡的花送給他,不可以嗎?”

此話一出,檀欒的眼眸霎時凝定,握著傘柄的手因為用力,骨節都微微泛著白色。

他聲音漸冷:“公主輕言喜歡,是對昨日之約,忘得一乾二淨嗎?”

有風從遠方山麓吹來,吹亂了苑中牡丹和廊簷下的銅鈴。風中的昭陽裙裾飄颻,似乎翹了一翹嘴角。

檀欒不知自己是不是看錯了,她的神態裡帶著一絲疲憊和譏諷。

她側過身子,敷衍地點點頭:“是啊,本宮忘了。天氣正好,本宮要回去賞花了,檀郎請自便吧。”

檀欒感到脊背上滾過一陣惡寒:“公主,你極少在我麵前自稱‘本宮’的。”

她毫不客氣:“下次記得用‘您’字。”

反正在你手底下當不成公主了,趁你現在還冇造反,我再耍會兒威風吧。

昭陽提裙走上台階,檀欒下意識拉住她的衣袖,他愣愣怔怔地仰頭問:“可否告訴我,我做錯了什麼?”

昭陽似笑非笑:“我不想這樣跟你說話,我不清楚是你聰明還是我聰明。”

她猛地往後閃了一下,徑直拖著那硃紅底色蹙金結繡的裙裾進入了大門。

雲栽和露種默然地跟在身後,大門隨之閉鎖。

係統在她心底懶洋洋地說起話來:“檀郎謝女是命中註定的一對,你冇機會啦,不過你有我在,我至少可以保住你的國家。”

昭陽默默不語,手指拂過牡丹花葉。

她第一次看見檀欒的時候,他在與眾公子指點江山激揚文字,眉目俱是淡然的笑意。他雖年輕,但是足夠淩厲和肅穆。

直到很多年以後她都覺得,當一個人已經光芒四射卻還不自知,或者說裝作不自知的話,那就是一種罪過。

公主從袖裡取出一隻鏤空的紫檀木球,托在掌上認真地端詳著。

檀欒檀欒,其實檀欒一般代稱竹子,而紫檀說是紫,其實是一種紅得發黑的顏色。檀欒有一串檀珠手持就是黑紅黑紅的。

可檀欒本人的氣質,和他常穿的衣裳顏色,賦予了紫檀這種美玉瓊瑤之感,長安漸漸以真正的“紫色”檀木為貴,猶如檀郎衣裳上的顏色那般。

後來公主真的找到了一種紫得發黑的檀木,估計是變異種,帶著小兒女的脈脈情意,她將其命名為“郎檀”,加工成一隻光滑而幽香的紫檀木球,晝夜不離其身。

真是遺憾,公主第一次看見他,從此眼裡再也容不下彆人。

啊,仔細一想,算了,又有什麼意義呢?——她近乎喟歎,百般地說服自己。

今晨那場夢境之後,恐懼、驚喜、徊徨等情緒充塞在她的胸腔,無憂無慮的公主一下子多了許多沉重的羈絆。

她明白自己需要做的事情隻會更多,而首當其衝的那個人,自然是該拋卻就得拋卻。

昭陽把紫檀木球交到露種手裡:“拿走,放哪都好,丟了也行,總之以後彆再讓我看見它。”

她揹著手昂著頭,輕快地漫步在牡丹叢中,“從今日起,外麵的錦幛全部撤掉,本宮要和長安城的百姓共賞春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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